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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1 / 2)





  20

  郊区的人逐渐少了,路灯也不算明亮,勉强能看清路面。德亚摩斯号召居民在晚上八点半之后要尽量避免出门,我觉得自己能在八点半之前回到家里。

  半路上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我不由得骂了一句,因为下雨天很难骑车,雨衣并不能解决那些飘进眼睛里的雨丝,我会看不清路,不得不骑得很慢......希望雨不要再大了。

  雨果然大了,我被迫在树底下停车,然后从袋子里拿出雨衣穿在身上——虽然不是什么大雨,但是阻碍我骑行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里是郊外的一条林间小路,周围没什么居民,行道树之后就是广袤的原野,上面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屋宅,我只要穿过这一片小树林,再转个弯就能回到我的社区里。

  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我快一点,但是我并不习惯在雨天里骑车,摇摇晃晃的,我很担心自己下一秒是不是就会撞到树上。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被水汽拢住似的,朦朦胧胧的,对面出现了一个黑影,我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才从明明灭灭的灯光里看出来那是一个人,似乎还骑着车。

  虽然说这条路比较窄,只能容得下一辆车单向行驶,但是容纳两辆自行车还是可以的,尽管如此,我还是担心对面的人会一不小心撞到我,我总有一种今天要倒霉的预感。

  于是我在路边停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慢慢擦掉脸上的雨水,耐心等着那个人骑过去。

  看身形对面是一个高大的男性,我又默默地往边上退了一点,挪到了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他越来越近了,速度好像也越来越快,我掩饰性地低下头,继续用纸巾擦眼睛。

  下一秒,巨大的冲撞力撞上我的车子,我整个人都被甩到了树上,后脑勺狠狠地被撞了一下,我瘫到了地上。自行车压着我,我的脚被车轮碾着,非常疼。

  我喊了出来,在雨夜里听起来非常惊悚,很凄惨,事实也确实如此,我看到了一张男人的脸,他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脸,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恶意。

  他还骑在车上,用前轮压着我的脚,我自己的车也压在我的身上,我无法动弹,只是惊恐地看着他,脑海里闪过一系列强奸抛尸的惨案。

  “你......我......我可以把钱全都给你......”我颤抖着说道,同时借着夜晚的掩饰把手机藏到身后,试图求救。我的另一只手也摸到了腰间别着的枪,我偷偷把它取下来,继续用可怜兮兮的声音求饶:“拜托......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有很多的钱......”

  他下了车,走到我面前时我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罪犯有多魁梧,一拳就能把我打出脑震荡的那种!

  我的心迅速地跳了起来,我祈祷他没有看到手机的光亮,但是他把压在我身上的自行车踢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捉那只我藏在身后的拿着手机的左手——他发现了!

  “啊——”我痛苦地叫了一声,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一下子就把我的手骨捏断了,手机也被他抢了过去。他低头看了看,然后恶意地把手机的屏幕展示给我看——上面显示着“紧急呼叫失败”这几个大字,我的心脏骤停。

  怎么会失败?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腹部就遭受到了一次重击——他狠狠地踹了我一脚,把我踹倒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我“婊子”和“贱人”。我蜷缩起来,把枪藏在怀里,大声地呻吟着,流着泪断断续续地求饶。

  他一刻也不停地踹着我的背部,像碾一只虫子一样,或是虐待一条狗,我能听到他粗重且兴奋的喘息,就在我的身后,像一条贪婪又肮脏的野犬。

  冰冷的雨水浸湿了我,我渐渐冷得说不出话,半边身子都麻木了,眼前一片模糊,我怀疑自己遇到了虐待狂,他不知道打了我有多久,可能是终于觉得无趣了,他像拎鸡仔一样把我拎了起来,拖到路灯下面。

  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约克·沃勒——那个正在被通缉的逃犯!

  我想都没想立刻抬起手对着他打了一枪!

  我不知道打到了那里,只知道他发出了一声惨叫,混杂在震耳欲聋的枪声里面,我的脑子被震了一下,耳鸣严重,我觉得有一千万个人在我的脑子里尖叫——事实上我也尖叫起来了,那个人倒下去之前拉住了我的头发,而枪支的后坐力让我的手瞬间无力,差点把枪甩出去。

  直觉告诉我应该是射偏了,但是那个人惨叫着,手里死死地抓住我的头发,拖着我不让我走,更加大声地骂我婊子还有一系列难以入耳的脏话。我咬着牙用手枪狠狠地砸他的手,不顾一切地拽着头发想要从这里逃走!

  他试图抢走我的枪,我疯了似的大喊大叫,不断地用手,用脚,用指甲用牙齿去攻击他,又是两道枪声,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开的枪,又或者是走火了,我不知道,约克·沃勒倒在了地上,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枪,踉跄地站起来,急忙往家的方向跑过去,我害怕他再追过来。

  21

  雨水浇上我拿着枪的手,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不受控制地哆嗦着,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惊慌。

  左手还是断的,肿胀中还夹杂着疼痛,右手则完全就是火辣辣的疼,可能是擦伤了或者别的什么,我找了个避雨的地方喘了口气,

  接着我后知后觉自己经历了什么——一次袭击,一个通缉犯,还有......枪击。

  我愣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它疯狂地在抖动,五指僵硬,冷得像一块冰,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结冰,只有心脏是活的,但是冷意渗到了骨子里,血液都凉透了,我下意识地深呼吸,觉得大脑开始缺氧。

  我扶着墙慢慢蹲了下去,后来觉得脚麻,我干脆坐到了地上。外面雨还在下,地是半干的——很快就湿了,因为我全身都是湿的,雨水顺着衣服淌到地上,我刚刚逃出来,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全身的关节都在呻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噩梦。

  有好一会儿我脑子里都是空白的,我就看着眼前的虚空,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我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人来抓我,不是那个罪犯就是警察。

  这一定是一个噩梦.....不,不是,这就是现实。

  我整个人都仿佛被劈开了,一半想要歇斯底里地尖叫,另一半却异常冷静,盘算着自己以后要怎么办。

  如果那个罪犯没有死的话,我应该能够为自己争取到无罪释放,因为我完全就是在正当防卫,我是受害者。

  我盯着某一个地方看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可能是在期待有天使能够降临来解救我——当然这不可能,接着我站起来,决定回去看看。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够成为一个杀人犯。

  雨很大,我不确定有没有人听到枪声,现在已经快要九点了,可能有人报警了,我现在回去就是送死——可是我躲不过这个,良心会谴责我,我总觉得自己有义务回去看看。

  再次走在街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幽灵,深处的灵魂不知飘到了何方。雨衣已经没什么用处了,雨水渗到了我的骨子里,阴云笼罩在天上,我的后背越来越疼,疼得我都站不直,不得不弯着腰,走得很慢,像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妪。

  希望我的骨头没事,我心想,请律师是一笔大费用,医药费就不要再雪上加霜了吧。

  “卡茜安!”

  我有点恍惚,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