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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无宠却有孕了第11节(2 / 2)


  杨昭仪不停地流泪,脸上的妆粉乱作一团,她却毫不在意,哽咽道:“若不是姑母执意让我进宫,我何尝不愿去边疆追随他,若能在他身边当个贵妾,我此生也无憾了。”

  寒儿往四周看了一眼,“娘娘别这样说,皇后娘娘也是为了娘娘好。”

  “她为我好?”杨昭仪晚宴上喝了不少酒,脸颊驼红,她指着凤栖宫的方向突然扯开嗓子,声嘶力竭地吼道:“她什么时候为了我好!她都是为了她自己!”

  “娘娘!”寒儿捂住她的嘴巴,杨昭仪嘴里还念叨个不停,湿润的气息喷在她的掌心,她把杨昭仪往听雨阁拖拽,“娘娘有什么怒火,回去关上门诉说,在这宫道上,若被有心人听了告到皇后那里,杨大人可要遭罪啊!”

  杨昭仪推开寒儿,咬紧牙关,泪眼婆娑地往听雨阁中走去。

  云水摇了摇头,她既然如此痛恨皇后,为何还要跟随皇后呢。燕明冶突然转了性子,难道他想利用杨昭仪的痴情探听姐姐的消息?

  月上中天,他回到摘芳殿,殿中安静,众人都已经歇息了。他隐约听到一两声压抑的低泣,似乎是姐姐的声音。

  云水愕然,怎么姐姐也在哭泣?今夜德妃、杨昭仪、姐姐……他一路走来,人人都在悲伤。他随着声音走到后院,见姐姐穿着素净的衣裙,仅用一根葱白的玉钗挽住头发,蹲在一棵海棠树下,正将纸钱放进铜盆里燃烧。

  檀欣守在一旁,轻声劝道:“娘娘快些吧,若被别人看到火光,难免惹起是非。”

  “当年给他缝了一件衣裳,我那时年纪尚小,针线活不好,本想改一改再给他,没想到他就死了。”林绿萼断线珍珠般的泪水滴在铜盆上,“滋溜”一下被火烤干,“只好用这衣服给他做个衣冠冢,埋在这海棠树下。他最喜欢海棠花了,说海棠花柔美,泡茶又生津止渴,不知道在地府能不能喝到海棠花茶。”

  她抬起头看着海棠花,明媚的眸中不断涌出晶莹的泪珠,嘴唇颤动着说:“若隽之活着,今年也十六岁了。”

  云水愣在原地,扭头抿着下唇,忍了又忍,泪水如决堤之水,终是流了满面。

  第17章 回忆  去思念吗

  林绿萼想起她八岁那年的冬天,跟着被封为诰命夫人的母亲一起进宫拜见皇后。

  时值冬日,雪向梅花枝上堆,风霰暗纷纷。她看着银装素裹的皇宫,年幼的她震惊于这地方竟然这么漂亮。

  她随着母亲拜见中宫娘娘,五岁的太子殿下怯生生地站在皇后的身旁,他略微木讷地看着她,她露出乖巧又明媚的笑容,以为对方会回以一笑,太子却低下了头,看着脚下的白鹤纹地毯。

  她进宫前听母亲说过,太子三岁时才学会说一些零星的话,他不爱与人交流。曾有传闻怀疑太子痴傻,但太子殿下三岁开始识字后,太傅又接连夸他聪颖。

  太子无数个昼夜都自己沉闷地待在殿中写写画画,与年龄相近的皇子公主关系也不融洽,他孤僻内敛,不喜热闹。

  林绿萼在殿中待了一会儿,便止不住地打量窗外的雪景梅花,皇后和蔼地笑道:“去玩吧。”她在院中与宫人堆大雪人玩,捡了树枝给雪人当手,捡了两块差不多的石子给雪人当眼睛。

  她在院里寻觅,想找个东西给雪人做嘴巴,却看到太子在屋檐下悄悄地打量她。她说:“你要一起玩雪吗?”

  一旁的宫人以为太子会如往常一般不理人,他声音软糯地说:“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她站在绿梅树下,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面若桃李,言笑晏晏。

  晏隽之拿出脖上挂着的红玉玉佩,指了指雪人,“用这个吧。”

  林绿萼把它镶嵌在雪人的脸上,圆润的红嘴十分可爱,她不禁拍了拍比她矮一截的太子的肩膀,“你真好。”

  宫人惊了,太子最厌恶别人触碰。年幼的晏隽之白皙的脸上飞过一抹柔红,他低头浅笑了一下,又抬头用清澈的眼眸期待地望着林绿萼,“你想去看看我的画吗?”

  “好啊。”林绿萼兴奋地拍手,随他走去书房。他们那半日相谈甚欢,她发现晏隽之早慧,心智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她不知他为何对别人那么冷漠,对她却很热络。太子殿下长得太漂亮了,似粉妆玉砌的瓷娃娃,她喜欢所有好看的东西,所以也非常喜欢与晏隽之一起玩耍。

  那日母亲离宫时,她依依不舍地与他作别,谁曾想过了一日,皇后又传她进宫玩乐。

  后来两年,林绿萼时常出入皇宫,与他度过了充满欢乐的两年时光。

  有一日,她正与他一同在海棠花下作画,父亲突然传消息进宫,说她母亲患了重病,让她回家侍疾。她担心母亲,哭泣不已,晏隽之把她送到宫门,她泪眼婆娑地在坐在马车里回望皇宫,见他站在高楼上对她挥手,嘴里还喊着:“姐姐快回去吧!”

  她没想到那便是诀别了。她回到府中,发现母亲只是装病,父亲把她锁在房中,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日后不准再进宫,要变天了。”她拍打着房门,却敲不开门上的铜锁。

  过了月余,在燥热的午后传来一声惊雷,随着倾盆暴雨的降临,殷牧昭的铁骑也踏破了皇城。

  被锁在房中的她,隐约也听到了不少哭声,她不知道被屠戮的京城是怎样的惨状,她只知道那些交好的世家姐妹们,有的惨死家中,有的沦为军妓,而她只是因为担心众人而消瘦了一点。

  街上的鲜血还未干涸,林府便换了一个更好的宅子,她听到仆童恭敬地唤她父亲为“林相”,她也听到不远处与晏隽之年岁相近的孩童被巡街的士兵屠戮的惨叫。

  林绿萼看着装饰奢华的相府,怆然泪下地望着父亲:“我以为饱读圣贤书的你,至少知道忠义二字是如何写的。”

  林相唇色乌青,一拳打在门上,又命人将她锁在房中。

  她在房中被锁了一年,终于看开了。她生长于林府,已经承受了前朝遗孤们对她的骂名了,她倔强地为死去的人悲痛,又有谁会在意她的感受呢?她决心潇洒快活地度过这踏着忠贞不降之士的鲜血活下来的肮脏的一生。

  林绿萼将最后一叠纸钱扔进铜盆,“把酒给我吧。”

  檀欣见贵妃烧纸时呆滞了许久,她忧心不已,害怕被人发现火光。她一回头见到云水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贵妃,檀欣惊得一哆嗦,轻呼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快把我吓死了。”

  云水垂下眼眸,他抿着下唇,害怕一说话声音中带着哭腔,惹她们怀疑。

  他以为姐姐早就忘记他了。国破前一日,他在睡梦中被母后唤醒,母后悲痛欲绝地让内侍把他装进马车,马车一阵颠簸,带他去了京郊的地宫。他在地宫里得知了国破家亡的事,而不久后,殷牧昭的士兵搜查到了京郊,内侍们为了护住他,离开地宫四散逃跑进山里,年幼的他一人躲在地宫中,饥肠饿肚,几近死去。

  昏迷的他被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拍醒,那男子自称姓谢名易,把他背出了地宫。

  谢易赶着几十匹马进城,把晏隽之绑在其中一匹马的马腹下,马背上绑着各种物品,遮挡了晏隽之的身形。

  他们进城时恰逢林相出城,林相是新朝权贵,士兵不敢得罪,连忙把这马夫放行,以防挡了林相的道。

  谢易把他带到了林府的马厩里,沉着声告诉他:“想要活下去,日后都听我的。”

  当天夜里,林相也悄悄地来了马厩,他涕泗横流地跪在晏隽之面前,“臣只有投降,才能护住先皇血脉,太子殿下的命日后与臣的命挂在同一把刀下,臣在此立誓,决计护太子一生,不让太子死于殷牧昭之手。”

  林相又为他改了名字,“太子殿下日后便以云水作为名字吧。云在青天水在瓶,万物自有归去之地。太子乃是真龙,有朝一日一定能光复社稷。臣肝脑涂地也会等待那天的来临。”

  他怀着国破家亡的仇恨苟活于世,从此在马厩里跟随谢易习武,又有一位姓严的师傅叫他作文,他每日闻鸡起舞,废寝忘食,盼着有朝一日能手刃殷牧昭。

  在相府的九年,曾有六年时间,他与姐姐都在相府,相距那么近,他却从不敢去看她一眼,他怕自己忍耐不住眼中的思念,也怕姐姐早已忘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