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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2 / 2)


  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也不见如何慷慨激昂、引人入胜,却让人上瘾般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宋元浪见燕灼华静等下文的样子,微笑着低下头,有一点腼腆,他慢慢继续道:“此地晨起有南风的声音,日落有西风的声音。虽是我一人独居,却有万竿翠竹相伴。石阶上的苔藓,小径旁的蒲公英,白天的太阳,晚上的明月或繁星——万物有灵,这里于我这个久病之人,已是极为繁荣的所在。”

  他微笑着,缓缓指向草屋一角,“方才有蜘蛛在那边结网。它独自结网,我一个人烹茶,互为陪伴,倒也有趣。”

  燕灼华被他逗得一乐,想着他话里的意思,倒对他眼中的世界神往起来。好像在他这里,功名利禄、经纶事务,都可以休矣。

  说话间,宋元浪已经将第三壶茶备好。

  燕灼华接过来看时,却见只从颜色,便已经有所不同。茶水不再是淡绿色的,而是浅棕色;如一汪琥珀般凝在杯中。

  她慢慢啜了两口,只觉后背脊已是微微出汗。

  丹珠儿见她神色有异,关切道:“殿下,这茶水不对劲么?”

  燕灼华摇头,只觉腹中蠕动,胸间通畅,而舌下生津。她凝眸看向宋元浪,淡声道:“这三壶茶,一壶比一壶更佳。”如果说第一壶茶是口感轻盈,那么这最后一壶,却让饮者连身心都轻盈了。

  她淡淡道:“这样好的三壶茶,只怕黄金万两也难买。不知四郎这般款待,所图者为何?”

  宋元浪看着她,微笑道:“殿下明鉴。没见到殿下之前,在下穷毕生所学,原本是要以这三壶茶,换殿下一个允诺的。”他垂下眼睛,收着案几上的茶具。

  “原本?”燕灼华捕捉到关键词,“那现在呢?”

  “如今见了殿下。”宋元浪抬眼看着燕灼华,微笑道,“这三壶茶,能博殿下一笑,便足够了。”

  燕灼华仔细审视着他,慢慢问道:“那个允诺,你不要了么?”她倒很想听听呢。

  宋元浪微笑道:“怎么会呢,在下其实心里很紧张。”他轻轻咬了下嘴唇,“希望殿下一定要答应啊。”

  燕灼华往椅背上一靠,慢条斯理道:“然而你原本要用来交换的三壶茶,我已经都品过了。”她翻脸不认,他也没有办法吧。

  宋元浪小声“啊”了一下,笑起来,他轻轻道:“殿下比在下想象中的,要坏呢。”

  燕灼华只是瞅着他,也不说话,然而眼睛里已经含了点笑意。

  正常人面对宋元浪,很难不起好感吧。

  宋元浪望着燕灼华的眼睛,微笑道:“幸好殿下今日带了这位公子一起来。”他歪头,目光落在安静站在一旁的十七身上。

  燕灼华在他将目光移往十七处时,便本能地坐直了身体,手臂也环抱到了胸前。

  她淡淡道:“此话怎讲。”眼中那点笑意已然完全消失。

  ☆、第44章 肢体语言

  “在下观来,这位公子似是有眼疾。”宋元浪望着燕灼华,仍然微笑着,仿佛对方突然变冷的态度并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燕灼华不说话,冷着脸等他说下去,没有接茬的意思。

  她属于笑起来跟不笑的时候,差别很大的那种长相。

  笑起来,露出一口贝齿,眼睛弯弯的,让人望一眼都不由得跟着心情好起来;不笑的时候,眼神却很冷。

  很多时候,她只是面无表情在想事情而已,身边的人就已经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了。

  更何况,此时此刻燕灼华的心情的确不太好。

  她货真价实地冷着脸,宋元浪却还能微笑以对,也是一种能耐了。

  “若在下能治好这位公子的眼疾,殿下便应允在下所求,如何?”宋元浪双手交叠,轻轻搭在案几上,手指自然放松地舒展着。

  燕灼华审视着他,面无表情的。

  宋元浪在她冷飕飕的目光中一径微笑着。

  “你所求为何?”终于,燕灼华一抬眼皮,开了口。

  宋元浪微一欠身,徐徐道:“此事关系在下身世,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燕灼华点点头。

  丹珠儿与修鸿哲便知机退下。丹珠儿出门后,有些不放心,仍守在门口;修鸿哲则是带着两队羽林军将这茅草房围了起来。

  十七听到丹珠儿与修鸿哲走出去的脚步声,迟疑了一下,也转身对着门外,似乎要跟着走出去。

  燕灼华直接捏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停了下来。她始终盯着宋元浪的眼睛,慢慢道:“你留下。想来宋家四郎不会介意的,是么?”

  宋元浪保持着谦和的微笑,应声道:“自然不会。”

  十七站在燕灼华身边,向她偏着脑袋,似乎有些不解,又有些羞赧;却是乖乖任她捏着手腕。

  小而寂静的草屋里,只剩了燕灼华、宋元浪与十七三人。

  宋元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有些艰难地思量着该如何开口。终于,他轻轻舒了口气,道:“在下虽然被称作宋家四郎,却并非生于此家。”

  燕灼华眉毛一挑,有了点兴趣。

  “这虽然不是什么坏事,然而这些年来家里都不许提起了。只是殿下若向家中多年老仆问起,她们都还是记得的。”宋元浪垂下眼睛,不再看着燕灼华了,“我其实是二夫人之妹的孩子,该当称二夫人一声‘姨母’,而不是母亲的。”

  “当初父母之事,外祖家不认。后来我生父早逝,生母随之病逝,是生母奶娘带着我寻到南安,认了姨母。”

  “那年我七岁。姨母怜我孤弱,躬亲抚养;又因表哥随父去往大都,姨母膝下空虚,只将我待如亲子。”

  “十年来,家里上下也都将我当作了宋家的四少爷。”

  燕灼华不知不觉已是前倾了身子,见他沉默,问道:“你所求之事,与你的身世,又有何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