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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8)(1 / 2)





  可长明峰上依旧是冷的,地上覆盖着一层薄霜,鲜少见到一点绿意。

  慕枝丝毫不觉,赤着脚踩上了土地。

  火在燃烧。

  他的眼前冒出了一片金红,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只依靠着本能,毫无阻碍地走向了顾陵云所在的地方。

  他要回家。

  去哪里都好,他不要留在长明峰了。

  让不想当仙尊的笼中雀了。

  他是快乐自由的慕枝。

  医修走后,顾陵云一人在悬崖边上驻足了许久。

  他望着天际的流云,隐隐生出了一些犹豫。

  可这犹豫还没变得鲜明起来,视线中就冒出了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

  慕枝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悬崖的风声凌冽。

  慕枝实在是太瘦了,衣服挂在了他的身上,空荡荡的,像是一阵风就要被吹走了。

  他微微抬起手臂,衣袖就像是一对张开的翅膀,振翅欲飞。

  顾陵云侧过身,遥遥问道:慕枝,你怎么出来了?

  慕枝置若罔闻 ,只是仰起小脸,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顾陵云分明就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为什么觉得这么遥远?

  好似云雾缥缈,环绕身侧,却怎么也抓不入掌心。

  慕枝突然想起了当年在梧桐乡,与顾陵云的初见。

  那时桃花蘸水,燕子闹春。

  慕枝无忧无虑地趴在梧桐枝头,凑过去和一旁的雨燕说悄悄话:你看,那个人长得可真好看呀。

  雨燕歪着小脑袋,用黑豆般的小眼睛望了过去。

  只见远处缓缓走来一道身影。

  那人白衣玉冠,端得是容色无双。眉是远山,鼻梁是峻岭,唯独有一处不好,那就是唇角冷硬,是薄情之像。

  明明是在四季如春的梧桐乡,可他却与四周的繁花似锦格格不入,看起来怪冷漠的。

  就像是一块好看过头的冰雕。

  雨燕盯着看了一会儿,仰起了头,做出了回答:啾啾!

  不好看。

  光秃秃的,连羽毛都没有,一看就不会飞。

  慕枝皱了皱鼻子,比划道:你不懂,人就是要这样长的。这样长才好看。

  雨燕依旧坚持它的观点:啾啾。

  有羽毛才好看。

  慕枝:不是的!

  许是慕枝和雨燕的讨论太过于激烈的,途经此处的白衣人抬起眼皮,轻轻扫了一眼。

  慕枝下意识地缩了起来,用气声说:他在看我!

  雨燕拍拍翅膀,翻了个白眼。

  偷看别人被抓了个正着,怎么想都是怪害臊的。

  慕枝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可梧桐树上拢共这么点大的地方,他一躲,一个不稳就直接从上面摔了下来。

  慕枝下意识地要张开翅膀,可他忘了现在是人形,双臂在半空中扑腾了一下后,还是不能阻止下坠的趋势。

  啊!慕枝惊呼了一声。

  他以为会摔个屁股痛,死死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可是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到来,白衣人挥出了一道灵气,稳稳地拖住了慕枝。

  哗啦

  树枝摇晃,叶子飘摇,其中一片梧桐叶正好落在了慕枝的头顶。

  慕枝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怔怔地看着白衣人,过了半晌,傻傻地追了上去,直白地说:你真好看,我喜欢你!

  白衣人像是笑了,又好像没有:小鸟,知道是什么喜欢吗?

  慕枝瞪圆了眼睛:我当然知道!

  记忆就在此中断了。

  可能是过了太久了,过去的一幕幕都变得朦朦胧胧了起来,看不真切。

  这段记忆实在是太过于美好,就更衬得现在的残酷。

  慕枝甚至开始怀疑,当初的那一点温情,是不是都是他的臆想?

  更或许说,顾陵云一直都是这样,从未变过。

  变得,其实是他。他看清了这一切。

  顾陵云见慕枝不说话,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烦躁:慕枝,又怎么了?

  慕枝回过神来,没有哭、也没有难过,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仙尊,你是要我的内丹吗?

  顾陵云的眉心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他打算结契大典举行之后,再告知慕枝这件事。

  慕枝歪了歪头,一如往日天真:想要吗?

  顾陵云沉默了片刻,低沉着嗓音解释道:慕枝,这只是权宜之计,等陆山月的病好了

  慕枝打断了他的话:等陆山月的病好了?

  又是这一句话。

  好似,他的一切都排在陆山月的后面,只配在陆山月的后面。

  等陆山月的病好了才能唱歌,不然会打扰到他的清净。

  等陆山月的病好了,才能搬出长明峰,在这之前,起了什么冲突都先让让他。

  等陆山月的病好了

  慕枝直直注视着面前的人,声音有些轻:可是,要用我的内丹来治他的病。

  顾陵云承认了:是。他缓缓道,只是一颗内丹而已,算不得什么。

  对于顾陵云来说,是这样的。

  慕枝不过练气期,就算失去了内丹也没什么打紧的,只要他从指缝中漏点灵气给慕枝,就足以跨越一个境界了。

  取内丹也不会有痛苦。只要睡上一觉,就能毫无感觉地取走内丹。到时再用一些灵丹妙药,完全可以弥补失去内丹受到的伤害。

  反正刀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只感觉不到痛的。

  慕枝恍然大悟:算不得什么,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对于顾陵云来说,他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被欺负了没关系。

  嗓子被人毒哑了,不能唱歌了,不重要。

  就连内丹,都是算不得什么。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或者说,在顾陵云的眼中,慕枝这个存在就是无足轻重的。

  慕枝就是一只鸟,养在长明峰里,空闲的时候就逗弄一下,放松心情。而一旦有了事,便可以扒筋抽骨,添补空缺。

  顾陵云皱起了眉头,觉得慕枝的状态有些不对。他想要先哄好慕枝,可脱口而出的,还是熟悉的那一句话。

  慕枝,别闹了。

  慕枝从未像是现在这么清明过,笑了起来:其实我根本不重要,比不上陆山月。

  顾陵云反驳:不是

  慕枝将手掌按在了胸口,感受着胸膛中跳动着的心脏。他直接手指没入了胸口,笑得天真无知:没事的,不用骗我了,我会把内丹给你的。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像是在梦呓,你知道,我喜欢仙尊的,仙尊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