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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8)(2 / 2)


  生活就这样过着。

  同年差不多年底的时候,岑景去岭南出差。当地的一个老板邀请他们去山里一个温泉酒店,结果遇上大雪,被困在了山里。

  还迷了路。

  那是个星期二的下午,岑景没有并没有带多余的行李,他穿一件墨色羽绒服,随身就一个简单的行李包。

  一行人算上司机一共五个人,司机也并不是本地人,拍了一下喇叭说:不行,轮胎估计陷在坑里了,出不来。

  那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这手机也没信号啊!有人开始焦躁道:这什么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刚开始我就说不应该绕路走,现在好了,哪儿也去不了。

  岑景算是这些人里的贵宾,当地老板一脸歉意地看着他说:岑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没关系。岑景不想在这种时候增添坏情绪,笑了笑说:天快黑了,先想想办法吧,看今晚怎么办。

  好好。当地老板连连点头。

  岑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天地间只剩下一片银白。人站在雪地里,不到两分钟就能在头顶肩膀垫上厚厚一层。

  脚下的雪最深处能没过膝盖,哈气成冰。

  他们所处的位置差不多在半山腰,原本三个小时能到的车程他们已经在路上花费了五个钟头。人一旦在这种地形里失去方向,眼前就只剩下延绵的山脉,和望不到尽头的丛林。

  大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车是没有办法动了,就算能开,这种天气一般人也不敢。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弃车徒步,一直往南,看能不能找到能顺利度过今晚的地方。

  岑先生,你还好吧?一路并行的老板问岑景道。

  岑景点点头:还行,走吧。

  五个人里当属岑景最年轻,但一看也是身体最不好的,在这雪地的映衬下,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这才招来同行人的问候。

  岑景其实手脚都已经没什么知觉了,他也没想过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出差会遭遇这种情况。

  他手里拿着木棍,在肆虐的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贺辞东。

  因为这个人,他都快忘记寒冷是什么滋味了。

  生活上事无巨细的安排,默默无声浸润到他生活的每一寸空间。也只有在这样的极端反差之下,岑景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大概是被那个人给惯坏了。

  冷空气随着鼻腔灌进肺里,岑景咳嗽了两声,引起胸腔一阵疼痛。

  所有人都显得很疲倦,而他们的前方依然没有任何希望。

  差不多走了有两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背风坡,石壁底下还有两处明显是供人休憩的石洞。

  半人高,一米深,虽然不是什么高级温泉酒店,但在这样的时候,已经显得非常难得了。

  几个人停下来休整,打算今夜就在这儿等雪停。

  天黑了,几个人合力在地上燃起两堆火,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天气当中放心睡着。

  司机苦笑错了搓手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出发前天气预报也没见说要下雪啊。

  最近的天气都很变化无常。当地老板自责道:这事儿怪我,我就不该提议去找什么温泉酒店。

  岑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事,就当奇特的经历了,其实感觉也没那么差。

  岑先生,你真的很乐观,人也很好。那个老板这样夸赞他。

  岑景笑笑说:是吗?

  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曾经存过死志的人,有一天也会被人说乐观。

  原本这确实不算什么绝境,只要雪停,手机信号恢复,一切都是小问题。

  只是连岑景都没想到会有意外。

  当时是他和老板带来的一个朋友同行,说好在周边找一下枯枝干柴一类的好拿回去生火。

  当时天比较黑,岑景打开了手机照明功能。

  就在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一直走在岑景旁边的人突然惊叫一声,整个人直直朝下栽过去。

  岑景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拉。

  人是被他一把给拽了回来,但是岑景的一只脚却踩在了没有着力点的枯枝烂叶上,整个人失去支撑,直接滚了下去。

  如果天气很好,也没有大雪覆盖,就会很明显看见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一处裂谷的边缘。雪压住了石壁上茂密的杂树从,很容易让人误以为那就是一块实心平地。

  裂谷的坡非常陡,目测起码二三十米深。

  岑景滚下去的时候,几乎是当场就失去了知觉。

  岑景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幼年的自己。

  茫然无措地站在街上,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带到了福利院。

  他也见到了幼年的贺辞东。

  他们都伤痕累累,却又彼此相依,那是他们的初识,为后来的一切错误埋下伏笔。

  但是那段记忆又何其深刻,岑景忘记过,后来又记起。

  他记得自己躺在小黑屋的地上,浓烟顺着门缝不断涌进来。

  烧灼和窒息一刻也不曾停止,但岑景还记得,他和一个人有约,还没来得去见。

  好冷啊,浑身都很痛。

  岑景猜这次大概是真的要死了,虽然这次不是自主意愿,但应该要跟贺辞东说声抱歉的,他那么努力地帮着他活下来。

  还有他的新家,上周刚给猫买的零食和玩具也忘记让贺辞东帮忙签收。

  还有他已经看了好几个福利院的孩子,有一对刚刚出生的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孩儿,他看过照片,都长得很漂亮,这次估计也没办法了。

  岑景的意识越飘越远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喊他:岑景!

  是贺辞东,没想到这种时候也会产生幻听,他想。

  下一秒一个带着寒冷飓风的怀抱席卷而来,将岑景整个人裹进怀里。

  岑景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居然真的看见了贺辞东。

  在初芒微露的天光前,迎着满天风雪降落在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岑景问。

  他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脸色呈现出一种濒危的青白。

  贺辞东的脸色相当难看,但是语气却沉静而温柔,他覆在岑景的耳边说:是,我来了,没事了,马上带你上去。

  贺辞东穿一身黑白色登山装,动作迅速地将安全绳的锁扣细心给岑景系好,再往自己腰间一扣,仰头喊:拉!

  两人开始缓慢往上移动的时候,贺辞东的唇不断贴着岑景没有温度的脸,哑声:岑景,宝贝儿,别睡。

  每当这个时候岑景就能从混沌当中拉回一丝神智,睁开眼睛说:没睡呢。

  岑景能感受到贺辞东所有的担心和焦灼,他用尽力气问他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