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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1 / 2)





  燕灼华轻轻问道:“那日我射你那一箭,你的伤可好了?”

  宋元澈微笑道:“已经快痊愈了——那日是继之不好,惹了殿下生气。”

  燕灼华又道:“我自幼习武,力气虽比不得男子,巧劲却是有的。”

  宋元澈不知这对话是要走向何方,这种事情不在他掌控的感觉令他异常不爽,他只是笑道:“殿下英才。”一面说着,一面试探性的将头歪向右边,想绕开后颈的匕首。

  燕灼华却是微微一笑,将匕首收了回来,淡淡道:“既然继之保证会留在我身边,我自然不忍心再伤你体肤。”

  宋元澈心中长舒一口气,这才觉出中衣都被冷汗浸透了,此刻贴在身上又黏又湿;后颈被利刃割破的地方更是火烧般的疼。

  他当下也没有心绪再与这情绪不可控制的长公主纠缠,摇头向石洞外走去,口中只道:“殿下体贴。”心里暗道: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却也不是没有道理。这燕灼华虽然也算得上美人,这脾气却真是要人命。

  燕灼华见他急着向外走,连一贯的风度都忘了,知道方才到底还是将他骇了一跳;她掂量着手中匕首,在宋元澈走到石洞口的时候,轻飘飘问了一句,“继之不是说会留在我身边的么?”

  宋元澈听到燕灼华的声音,还未来得及想明白其中意思,就觉得左边大腿一凉,低头一望,就见被染成暗红色的剑尖透过他的衣裳探了出来。

  极度的疼痛与恐惧中,宋元澈抱着左腿倒了下去,双唇张开定格成一个呼喊的姿势,却只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

  燕灼华施施然走上前来,见他倒在洞口,阳光只照到他身躯的一半。她蹲下身来,静静看着因为疼痛滚动着的宋元澈,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他已是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滚落下来——也许还有泪水。

  “很疼吧?”燕灼华面上仍是一丝表情也无,却掏出丝帕,手势轻柔地为他擦着脸上的汗水与泪水,“嘘嘘……”她口中发出类似安抚的声音。

  宋元澈死死地盯着她,一时间分不清眼前这女人是爱他到了变态的程度,还是——只是要折磨他,甚至杀死他。

  燕灼华看了一眼已经湿透的丝帕,仔细地叠起来,为他搭在了额头上。她想起上一世,刚嫁给宋元澈的时候;那时候他受了风寒,卧病在床。她去看他,他却是客气疏离,只让她远远看了一眼。那时候他随身伺候的婢女便是这样,柔情款款地为他揩去额上汗水。

  那时候她是怎样的心情?大约是嫉妒到发狂,却又怕让他不悦而不敢表露分毫。

  “别怕。”燕灼华看着宋元澈惊疑不定的模样,勾了勾唇角,心里觉得愉快起来。两世为人,她何曾见过宋元澈这般模样?

  她向宋元澈伸出手去——宋元澈却是下意识一缩头。

  燕灼华笑出声来,她轻轻抚摸着宋元澈乌黑的头发,他的头发很软,“嘘嘘……别怕。”她另一只手摸上他受伤的左腿,“不会让你死的,只是痛一阵子罢了。嘘嘘……也许以后你左腿会有些跛。”她感到手心底下,宋元澈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一世家的风流嫡子,变成了一个跛子——只怕宋元澈宁愿死,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况吧。

  “不过只是一条腿而已。”燕灼华轻轻道,听在宋元澈耳中却犹如毒蛇的嘶嘶声,“你看舍千子,非但腿跛,还是独眼,不也一样好好的么?”她忽然低下头来,凝视着宋元澈的眼睛,赞叹道:“你的眼睛真是漂亮。”

  好似一汪秋天的海,蕴着无人知晓的风暴。

  宋元澈终于颤抖起来,他那原本低靡好听的声音不知怎得已经嘶哑,“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燕灼华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直到感觉将他捉弄够了,才微笑道:“这么漂亮的眼睛,暂且还是留在你身上吧。”在宋元澈微微放松的瞬间,她却又添了一句,“不然下次玩什么呢?”

  “好啦好啦……”燕灼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担心就此将他吓晕过去,那可就没意思了,“你这伤呢,若是一炷香时间内得到医治,还是能好的。若是过了一炷香,便是药王再世,也没办法阻止你变成跛子了……”

  “你大约还有半柱香时间。”燕灼华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他的裤筒——原本布料那鲜亮的蓝色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色,“我有几件事情要对你说。你最好在半柱香内听明白。知道了吗?”

  宋元澈有气无力道:“知道了。”疼痛与恐惧让他脑中一阵阵眩晕。

  燕灼华却把平静的模样一抹,疾声厉色又问了一遍,“知道了吗?”

  宋元澈努力撑开眼睛,咬着牙,几乎是用正在随着鲜血流走的生命挤出来的声音,“知道了!”

  燕灼华却是微微一笑,又拍了拍他脸颊,像是摸·弄着一只宠物狗,“这才乖。”

  “头一件事情,便是你最好想清楚,现如今我虽然不能不管不顾就把你弄死,你也同样无法放开手脚把我弄死;我却是能让你像现在这样活受罪的。”燕灼华心头火起,伸手重重按了一下他腿上伤处,“所以,你最好别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来招惹我!”

  宋元澈痛哼一声,整个人都直挺挺得绷紧了。

  “这头一件事情,你可听清楚了?”燕灼华咬牙又按了一下。

  宋元澈这次连痛呼都发不出来,气若游丝道:“我听清楚了……今后,绝不敢、绝不敢讨殿下的嫌……”

  燕灼华在山顶石洞里“严刑拷问”着宋元澈,山脚等候的众随从却都只当两人在上面“谈情说爱”。

  丹珠儿和绿檀站在一小径左侧,喜旺和傅连年站在小径右侧,两两一望,目光接触都有些尴尬。

  十七有些不安地往山顶走了几步,雨后的风里裹着青草的芬芳与泥土的腥气,这混合的味道让他无法分辨其中是否有血腥味。这令他无法确定自己的担忧。而这不确定性更加增加了他的不安。

  丹珠儿见他似乎要上去,忙阻止道:“十七公子,别过去。”

  十七立在原地,没有继续往上走,却也没有走下来,呆了半响,他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

  喜旺嗤的一声笑了。

  丹珠儿哭笑不得,只道:“去不得,殿下与宋家郎君有要紧事……”

  喜旺又嗤的笑了一声,这次声音更大。

  丹珠儿虽然泼辣,到底为尊者讳,也不好继续解释下去——纵然解释了,只怕十七也是不懂的,便只道:“你若去了,殿下便要生气的。”

  绿檀见十七仍是钉在原地颇为执拗的模样,便只能旁的法子将他支开,望了一眼下面马车处,唤道:“十七公子,我看马车旁似乎有些面生的人,你陪修大人去查看一番如何?方才雨下得那样大,只怕马车陷在泥地里也不好出来——等下殿下要启程,总不能还要殿下等着。”

  十七有些忧心忡忡地转向山顶,深深嗅了一口山风带来的气息,最终低下头没有动,却也没有陪修鸿哲去查看马车。马车陷在泥地里,问题不大;殿下却绝对不能有事情。

  丹珠儿说他若是去了,殿下便要生气的。

  他不想要她生气。

  马车旁真的来了一群陌生人。

  两个精壮的年轻汉子拉着两车装满西瓜的板车,前面走着个黑瘦的老头,后面还有个押车的小孩,看着不过十来岁模样。这行人把瓜车停在马车旁边的草地里,似乎正在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