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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1 / 2)





  顾越流不知如何作答,缓缓点了下头。

  “你能和娘说说,如何想着摘夫子的花了?”夏姜芙语气和缓,脸上没有丁点怒气,顾越流在夏姜芙跟前随性惯了,不提别人,他自己的事但凡夏姜芙问,几乎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我跟陆宇他们打赌,他们说我不敢摘夫子的花,我偏要摘给他们看,娘不是教我出门别怕事吗,我祖父是威风凛凛的护国将军,父亲是功不可没的长宁侯爷,还怕他们不成?”说起此事,顾越流脸上抑制不住的得意,“我赢了很多银子,换了钱就去珠宝阁给娘买镯子。”

  夏姜芙喜欢花,赢了钱,还能讨她欢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陆宇就是承恩侯府的小公子?我听你大哥说起过,他多大了,为人怎样?”夏姜芙轻轻揉着脸问道。

  聊起书院的事,顾越流兴致勃勃,“我不是和娘说过的吗?和我同岁,为人愚昧无知,他三哥明明是庶子,他把人当亲哥似的,被设计差点坠河没了小命。”

  夏姜芙没事喜欢听秋翠聊外边的事儿,这件事她略有耳闻,承恩侯夫人鱼蚌生珠,待小儿有求必应,陆宇从小混迹各类场所,心思深不可测,据传,承恩侯有意让陆宇继承衣钵,接管承恩侯府,这般厉害的人,在顾越流眼中不过愚昧无知四个字。

  她双手滑至眉心,很想骂句你才有眼无珠呢。

  “娘,您是不是不舒服,我替您揉揉。”顾越流一脸担心,夏姜芙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时常露出头疼的模样。

  夏姜芙往后躲开他的手,顾越流会意,夏姜芙容颜干净,他手脏得很哪会让自己碰,他起身朝外吩咐秋翠打水,夏姜芙叫住他,“娘没事,你坐下,娘的话没问完呢,好端端的,为何打赌打到裴夫子头上去了?娘往常不是教自己的东西别嫌弃,外人的东西别惦记,你不记得了?”

  顾越流坐回位子上,斩钉截铁道,“没忘啊......”

  “美人笑是裴夫子的,你们打赌毁了他的花,可想过他的感受?”夏姜芙脸色白皙,瞧着不太对劲,不是生气,像是病了似的。

  顾越流认真想了想,声音低了下来,“那会我只想着赢,没想那么多,娘不是很喜欢吗?”

  “娘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南海的珍珠,藻泥,北塞的狐狸貂皮,你咋不想着给娘弄些回来?”夏姜芙垂下手,心头无奈,骂人生气有辱颜色,她素来和颜悦色,却不想养出这么蠢的儿子。

  前倾着身子,替他理了理翻起的衣领,“每年守岁,我与你父亲也会打赌,可有用你们的压岁钱?亦或者你祖母屋里的奇珍异宝?”

  顾越流毫不犹豫摇了摇头。

  “你设身处地,想想裴夫子的感受,你们打赌,他的花遭了无妄之灾,换成你你会如何?裴夫子备受推崇,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毁了你前程,娘再喜欢,你们也不能把自己将来给搭进去。你大哥为你出头实乃用心良苦,你却告状,传到你大哥耳朵里,令他何等寒心。”夏姜芙语重心长,拍拍他的肩,见他满面愧色,展颜笑道,“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明日还得早起做功课,不懂的请教你三哥五哥。”

  顾越流哦了声,走到门口时想起什么又转身,黑白分明的眸子尽是困惑,“娘,你说陆宇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娘没和他们打交道,不予评价,你们一个书院的,你比娘明白才对。”脸上的花露干了,她朝外唤道,“秋翠,服侍我敷脸。”

  顾越流如何也想不明白,穿过回廊转去前院,内里传来朗朗书声,顾越泽他们正围着桌子诵书,桌上堆着好些茶壶,几兄弟的规矩,谁背不出来就喝茶,脑子不灵光的时候,喝下肚能撑破肚子,他搓搓手走进去,“三哥五哥,我与你们说件事,你们帮我分析分析......”

  他低着头,说了事情的原委。

  烛火通明,顾越泽眯着狭长的眼,语气轻飘飘道,“有什么好分析的,你被算计了啊,裴夫子为人如何书院无人不知,你得罪他,往后可有苦日子过了。”话完,一双妖冶的眸子缓缓睁开,顾越泽朝顾越流勾了勾手指,顾越流欣然凑过去,但听他道,“六弟,五十两,我告诉你解决的法子。”

  他们每月十两银子,顾越泽一开口就要了他近半年的月例,顾越流护着腰间荷包,侧身不理。

  “六弟,你打赌不是赢了吗,五十两对你来说小意思,杜宇老奸巨猾,挖了这么大个坑给你,你就当缩头乌龟不反击?”顾越泽嘴角噙着笑,不动声色掀开书本第二页瞄了几行,被顾越武抓着正着,“好啊,三哥,你耍诈,不行不行,喝茶,罚三杯。”

  顾越泽无所谓的倒了三杯,一饮而尽,“好了,轮到你了。”

  二人旁若无事背书,顾越流咬咬牙,取下腰上荷包扔给顾越泽,“我没有五十两,里边是他们的欠条,算不算?”

  “算,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赊账不还。”顾越泽慢条斯理解开荷包,乖乖,一张欠条上按了七八人的手印,共有五张欠条,看到数额时,他眼里闪过精光,“六弟,想不想让他们丢尽脸面往后再也不敢算计到你头上?”

  顾越流咬牙切齿点头,声音掷地有声,“想。”

  “乖,三哥教你。”

  ☆、妈宝006

  顾越流眸色渐亮,侧耳片刻,脸上笑靥如花,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

  兄弟合谋,夏姜芙自是不知,清晨听秋翠说顾越泽他们回城,只当兄弟手足情深,代顾越流赔罪去了,早膳后,她去院里转了圈,花团锦簇,皎皎动人,她差秋翠回去拿剪刀,去院子修剪盆栽用,爱花始于其香,忠于其颜,裴夫子惜花,无可厚非。

  “夫人,握剪刀伤手,磨起了水泡的话要疼上好几日,您若想在屋里放几盆,奴婢与秋荷说。”秋翠适时提醒。夏姜芙喜欢修剪成形的盆栽,但从不自己动手,就跟她喜欢穿漂亮的喜欢却不做女工一样,但凡劳力伤身的事儿,夏姜芙一向避而远之。

  “不用,我自己来。”

  裴夫子嫉恶如仇,顾越流摘了他的心头好,哪会轻而易举放下此事,要让裴夫子消气,还得动些真功夫才成。

  巴蜀之地远在千里,月亮花望尘莫及,她不可能千里迢迢为裴夫子寻花,但赠几盆雅致独特无二的花还是能办到的。

  花香风和,她穿了身素净的衫子,蹲身与花齐高,芙蓉媚面,姿色优雅高贵,颜色比花更甚三分,别庄的园子是顾泊远自己设计的,影壁回廊,雕花叠石,匠心独运,命秋翠取个雕红漆海棠花的花瓶,将花插于其中,再细细剪裁。

  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手心起了水泡,大拇指关节处的水泡破了,疼得厉害,刚回屋涂上药膏,院外嬷嬷仓皇来报,说京中乱成一团了,顾越流纠集府里的侍卫,堵了承恩侯府大门,直言陆宇欠债不还,有辱侯府世家名头。

  嬷嬷说起此事怒火攻心也不为过,眼看侯爷回京在即,结果一件件糟心事没断过,“夫人,六少爷年少无知,侯爷不在,您多劝着些,承恩侯府是什么人家,哪会欠钱不还?传出去,不是叫人贻笑大方吗?”

  老夫人听闻此事差点没晕过去,扬言要休妻呢,恼恨夏姜芙没把孩子教好,丢尽顾家脸面。

  夏姜芙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手,来回翻转着瞧,嘴里诧异连连,“嬷嬷,你说笑呢,小六有那等胆识,何至于摘裴夫子的花?”

  简而言之,顾越流没有脑子,做不出公然挑衅之事,除非背后有人指点,若是这样,欠钱之事,十之八九也是真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顾越流上门讨要,没错啊,见嬷嬷嘴唇发红,明显上火的征兆,她朝秋翠摆手,“秋翠,搬凳子让嬷嬷坐下说话。”

  “夫人,什么时候了,您赶紧回城劝着六少爷啊,承恩侯府乃先皇钦封的爵位,世袭罔替,六少爷势单力薄,万一缺个胳膊啥的,将来如何是好?”嬷嬷面露急色,因着惊惧,整张脸都显乌青之色,早些年她就让夏姜芙好好教导几个孩子,夏姜芙不听,这回捅出篓子了吧。

  夏姜芙充耳不闻,放下手,对着镜子理了理头上发髻,唤秋菊道,“打水伺候我洗漱.......”

  嬷嬷目光一滞,落在她粉面桃腮的脸颊处,语气尖锐,“夫人,您真要看着六少爷死是不是,大少爷在朝堂遭人弹劾,二少爷远在边关,三少爷四少爷自身难保,要六少爷再出个事,您怎么对得起顾家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