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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2 / 2)


  “……救我。”

  唇动了动,但穆寒知道,他没发出声音。

  也是他命不该绝,就在这个时候,辎车车窗帘子掀了掀,他听到一个小女孩嘟囔的声音,紧接着,一张粉妆玉砌的小脸蛋出现帘后。

  “啊!”

  骤然见他,小女孩吓了一跳惊呼一声。

  他心不禁黯了黯,他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血淋淋极吓人。这些贵人,哪怕他没伤,历来也不屑沾边的,更有甚者连看一眼都觉得污了双目。

  但出乎意料的,小女孩立即叫停了车队,她甚至自己亲自跳下车来,她可能就四五岁大,小小一团,手足无措,慌忙解下了自己的小披风盖在他身上。

  这可吓坏了随行的管事和仆妇,披风盖他身上不能要了,女婢赶紧从车上另取一件,急急忙忙裹住她抱起来,管事一叠声让将女郎抱进去,解救之事交给他就是了。

  小女孩被塞回车厢,不过她马上撩起帘子探头出来,穆寒挣扎仰起头,声如蚊呐告诉她,他后面还有母亲兄弟。

  很急切,因为他已经听到犬吠了。

  小女孩忙说:“你别怕,我让田阿叔去!”

  她连忙看管事,管事忙应:“小的这就使人去,无事,给些银钱买下就行了。”

  他喊人迎上去交涉,又扬声叫随队医士来,边喊边扯车窗帘子,苦口婆心:“天儿太冷了,受了寒可不得了,小娘子您……”

  穆寒的心这才一定,脱力栽倒。

  车窗帘子被扯了下来,但没一会,又偷偷掀起一点缝,小女孩悄悄伸出一条手臂,递给他一个粉红色的荷包。

  “这个给你!”

  荷包鼓鼓囊囊的,她把车上的糕饼都装进去了,小女孩很认真说:“吃饱就没那么疼了。”

  她努力探胳膊。

  穆寒喘了两口气,勉强支起身,把那个荷包接了过来。

  就这样,穆寒很幸运的,进了东阳君府。

  韩家仁厚,收容解救过许多流民奴隶,韩父甚至还会给予机会,这么大小进府的孩子,都有机会学习手艺的。

  穆寒被挑中了学武,这是最好的出路,以后能成为家丁府卫,或商队护卫,甚至其中佼佼者还有机会被选作主君的亲卫。

  穆寒极刻苦,他在十五岁那年通过考验,被挑中进入家主的亲卫队。

  一晃眼七年过去。

  从一开始至如今,已经十二年了。

  阿亚说的一点不错,他们确实很幸运。

  灯光朦胧,素色身影沿着甬道渐行渐远,出了院门,没入黑暗,看不见了。

  良久,穆寒要收回目光,却见一女婢折返。

  女婢先往穆寒所居的屋舍而来,穆寒直起身,女婢进门,递过一玉瓶,说这是女郎唤她回去取的碧玉散,另传话,女郎让他好生养伤,待伤愈再去说话不迟。

  碧玉散是上佳金创药,治疗外伤效果极好,市面上是没有的,得各家自寻药材配置,炮制方法繁复配置不易,非常珍贵。

  穆寒垂目看了眼,碧色玉瓶剔透晶莹,他握在掌心,沁凉沁凉的。

  “谢小主子。”

  ……

  韩菀奔波一日,有些疲惫,但还是先去看弟弟。

  韩琮睡了,他等了阿姐好久,后服了药,撑不住睡了过去。

  韩母孙氏正翘首等她。

  两人给韩琮掖了掖被子,转去正房说话,孙氏见她面露疲色,颇心疼,让下仆赶紧端晚食上来。

  母女二人坐下用膳,关切几句,孙氏不免说起韩菀的去向,她蹙眉:“不过是些护主不力之人罢了,你又何必亲去追赶?”

  曹邑宰确实给她回过一句,孙氏先前并没想起,只丧夫之痛,一经提起不免怨责,对于穆寒等,她是极不喜的。

  韩菀只得劝:“阿爹如今不在了,只剩我们娘仨,外事不通,正是用人之际,忠心者实属难得。”

  上辈子她令人回头去赎的时候,不少人已不在了,实在太过可惜,韩父挑选亲卫的第一条件就是忠心。

  如今有机会再来一次,这些忠心耿耿又有能的人,韩菀自是不肯送走半个的。

  “留下他们,也能安稳府里人心,阿娘,你说是不是?”

  劝了好一阵子,韩菀说的也确实是道理,孙氏最后还是压下不喜同意了。

  只说起韩父,她悲从中来,不免又痛哭了一场。

  哭罢,抹了眼泪,她环视曾留下无数欢声笑语的屋舍,强忍悲伤,对女儿道:“二郎病已痊愈,我们也差不多要启程了。”

  说着取出一封信,是姨母从郇都送过来的。

  如今已是九月深秋,再不收拾起来动身,待大雪封路,就难走了。

  韩菀顿了顿,半晌她“嗯”一声当做回应,扶起母亲,“夜深了,娘你早些歇吧,诸事明日再说不迟。”

  待母亲睡下,韩菀步出正院,深秋寒夜,星斗漫天,她吐了一口气,快步回了郦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