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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2 / 2)


  谁承想小两口婚倒是离了,翁婿却没到翻脸的地步,也不知是不是殷长安没把细节全都讲给二老听。左时呢,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不仅没照他给的剧本往下走,还把他胖揍了一顿,好像连复仇这件事也不想继续了。

  当初明明是左时问起有什么捷径能快刀斩乱麻的嘛,怎么到头来又成了他的不是了?他这简直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不过现在殷奉良死了,又留有遗嘱,说不定是老头子腹黑,把大招留到最后呢?

  江涵博暗搓搓地脑补了一大堆,直到左时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内心戏太多了。

  “哎,你别这样嘛。”他追过去,“要不要去砸场子?其实像殷奉良这种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现在人虽然不在了,你给他来个晚节不保,也算是给小雨报了仇了。”

  左时坐在沙发上,灌下一杯凉水,回过头看着他说:“你是让我去遗体告别的地方闹?”

  “是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江涵博,中国人还有一句老话,叫死者为大。”

  江涵博嘁了一声:“那小雨的死就不是死了,当时有谁以她为大?”

  他有点不满左时现在这个状态,好像丧失了斗志一样,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

  “现在又能改变什么?殷奉良都死了,就算事情闹得再大,小雨能复活吗?”

  长安曾经这样问过他,没什么顾忌,因为她的世界很简单。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很多人都要绕很大一个圈子才能明白。

  “那骆敬之呢,就这么便宜他了?”

  左时笑了笑:“他?他已经失去了这辈子能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只不过还没意识到罢了。”

  男人最珍贵的是什么?金钱,名声,权势?恐怕都不是。

  不管男人女人,这一生最珍贵的都是幸福的权利。

  江涵博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是不去了?我说左时,你到底什么打算?”

  左时朝墙边的箱子努了努下巴:“你不是叫我早点回法国去吗?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差一张机票,随时都可以走。”

  “你真的舍得吗?”

  他这样的人,回来一趟不容易。家不成家,了无牵挂,只怕以后也很少会有机会再往这个伤心地来了。

  左时抬头看他一眼:“怎么,你舍不得?”

  “我是不着急……”他低声嘟囔着,“南城气候这么好,东西又好吃,多待几天也没关系啊。”

  “那你就在这儿待着吧,这公寓我还没退租,你要想住,跟房东说一声就行。对了,那个心理医生的诊所也离这儿不远。”

  左时知道他什么心思,一边说着往外走,一边将公寓的钥匙扔给他。

  “哎,你去哪儿啊……喂!”

  左时没回答,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38. 第三十八章

  长安低头看身上的黑连衣裙和黑色皮鞋。

  从小到大, 她很少穿黑色, 只在转去特殊学校之前穿过很短时间的黑色校服。大家都说这颜色太沉重, 太压抑,不适合她。

  本来她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但遇到左时以后,她觉得黑色也可以很美的,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邃和神秘。

  可是今天又不一样了,抬眼望去,到处都只见黑与白, 好像真如大家所说的,又变成沉重而压抑的色调了。

  很多客人来,有的她也认识, 都是爸爸以前的同事,或者像敬之一样曾经是他带过的学生,其中很多叔伯长辈都是从小看她长大的, 都轻声叫她名字,让她不要太伤心。

  妈妈也是这么说的——爸爸去了另一个世界,没有病痛的折磨, 没有工作的烦恼, 会简单快乐地生活,也能看得见她们母女,所以不要伤心,否则爸爸也会难过。

  可妈妈自己一直都在哭,不是嚎啕,有时甚至看不到流泪,只是眼睛一直红红的,拉满血丝。

  她们并肩站在一起向来宾鞠躬回礼,但她时不时会走神去看妈妈。

  骆敬之走过来,轻声对她道:“长安,你累的话就到那边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我来帮忙看着。”

  她其实是有点累了,抬眼问他:“我能不能喝一点水?”

  “可以。”骆敬之把她带到角落去,那里有椅子可以休息,还有事先准备好的瓶装矿泉水。

  他拿了一瓶水给长安,恰好有医学院的前辈过来打招呼,他轻拍长安的肩膀让她先休息一会儿,自己走开了一下。

  回来时,她还坐在那里,很安静,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那瓶水还原封不动地拿在手里,没有喝过。

  “怎么不喝?”他走过去问道。

  长安抬起头来:“我拧不开瓶盖。”

  这个好办。他接过来,帮她打开后又重新递给她:“好了。”

  长安却没有接,又低下头,肩膀微微颤动。骆敬之蹲下身去,发现她在哭。

  “以前都是爸爸帮我拧的……他力气很大,我拧不开的饮料他都能打得开。以后呢?敬之,他以后是不是都不会回来了。”

  “长安……”

  “这就是去世吗?人死了,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妈妈说他还能看得到我们的,那是不是在骗我?”

  原来死亡是这么残忍的告别。那么左时当年接二连三地失去父母、妹妹和外婆,该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