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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2 / 2)


  不怪衙役看出两人是父子,就容貌和气质,没有更像的了,况且他们昨天到县城后,县令提醒他们机灵点,父子兄弟同场科考的情况必须严格把关,杜绝双方作弊。

  因此吼得很凶,谭振兴怕得缩起了脖子。

  谭盛礼回眸,被谭振兴的怂样气得脸黑,径直去到位置,看都懒得看,谭振兴再没眼力见也知道父亲嫌他丢人了,忙打起精神,掉头往右边走。

  县试由县令主持,考棚周围站着盯梢的衙役,负责做保的秀才们站在台上,别看秀才做保有钱拿,也是有风险的,如有发生替考的情况,考生被收押,秀才也会被剥夺功名,故而几位秀才都很谨慎,挨个挨个确认到场的是本人。

  刘明章也在其中,今年请他做保的人很多,他是最后确认完的,眼神扫到谭盛礼身上时,谭盛礼明显感觉他冷笑了声。

  他倒没在意。

  等考题发下来,研好磨他就专心作答了,共有四页纸,不到两个时辰他就全部写完,交卷后就出了考棚。

  县试采取不糊名的方式,阅卷由县令和县学的山长负责,谭盛礼是最先交卷的,通篇下来没有丁点错误,字迹更有大儒的风骨,为了避嫌,张县令把考卷交给山长,山长赞不绝口,不住地打听谭盛礼家的情况。

  好友受称赞,张县令与有荣焉,昂着头,笑得合不拢嘴。

  谭振兴答题的速度很慢,答完后检查了遍,确认没有错字就开始背题,等他把题背完,已是日落西山了,考棚就剩下几个考生还在奋笔疾书。

  他瞅了眼谭盛礼的方向,位置已经没人了,谭盛礼啥时候走的他完全不知道,满脑想着不能浪费报考费,要尽量多写,根本没心思注意其他。

  交卷时,见县令旁边的白胡子老人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眼神直勾勾的,谭振兴心里发毛,轻轻放下考卷,背过身,端庄地走了两步,随即撒腿就跑,跑得要多快有多快,活像身后有狗追似的。

  “......”

  山长:“这就是谭大儒的后人?”气质上乘,就是不太稳重的样子啊。

  张县令拿过谭振兴的考卷看,字不如他父亲,但比其他人强很多,卷面整洁,通篇下来没有任何修改的痕迹,应该能过。

  他把考卷递给山长,“是啊,最先交卷的是他父亲,父子两同场考。”

  山长来了兴趣,“那快看看他答题如何。”

  字迹工整,答题俱佳,但县试共有三天,能不能过,得后天才有定论,但从父子两的考卷来看不是问题,而且不出意外,谭盛礼会是今年的案首。

  这么大年纪的案首,山长觉得惋惜,科举年纪越小越好,谭盛礼这把年纪,真等考上进士做官也没多少年头。

  再看考卷,山长连连叹气,桐梓县本该出个进士老爷的,可惜了啊。

  不知山长心情,谭盛礼并没想那么多,他早上答题,晌午回客栈吃午饭,下午去监牢给谭振业讲课,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顶多夜里休息不够气色有点差,谭振兴鼾声如雷,简直没法睡,睡眠不足,脸上便有点阴郁,谭振业以为他考得不好,半句也不敢多问。

  认真写文章,背书,顺便听牢里的人们聊从前的生活。

  到县试的最后这天,谭盛礼未到监牢,后边谭振兴追了上来,今天考书法,誊抄两页文章即可,难度小,他赶在晌午过半交了考卷就是想去监牢探望谭振业。

  谭盛礼没有阻拦,父子两同往监牢走。

  监牢外墙的白灰剥落起了苔藓,隐隐有股荒凉的味道,待踏进监牢,若有似无的臭味扑面而来,谭振业不适应的皱起眉头,待看里边又脏又暗的,直接想转身走人。

  与他想的差太多了,不敢相信谭振业怎么坚持过来的,换作他,不知崩溃成什么样子。

  难怪电闪雷鸣父亲也要来,讲课是假,陪着谭振业才是真。想想那两次父亲回到家中衣衫狼狈的模样,他心里不是滋味。

  “大哥,你怎么来了?”谭振业惊奇地望着谭振兴。

  谭振兴面露讪讪,惊恐地瞅了眼四周,生怕有人扑过来袭击他,故作轻松道,“我背了考题,你试试。”

  题他都记着,等谭振业把答案背出来,几乎和他的答案相差无几,谭振兴松了口气,“三弟,你不参加县试是明智的。”

  去了也不过了,不是白白浪费钱吗?

  他安慰谭振业,“不过没关系,咱们明年再参加,再看一年书,明年肯定能过的。”

  谭振业云里雾里,“大哥什么意思?”

  “你去考也过不了。”

  谭振业更是一头雾水,他承认自己经常偷偷溜出去玩,但功课从没落下,他答的应该错不了多少,不由得问,“大哥考我的真的是考题吗?”

  “对啊,我还能骗你不成?”谭振兴已经不去想过不过的问题了,只想早点离开,顺便想办法把谭振业弄出去,这儿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嘛。

  “大哥不骗人?”谭振业百思不得其解,若那些是考题,以他的答案该是能过的,为何谭振兴如此笃定?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外边黄狱卒匆匆跑来,“谭老爷,谭老爷,过了,你们过了。”

  黄狱卒估摸着时辰专门去给他们看榜的,谭盛礼和谭振兴的名字都在其中,不仅如此,谭盛礼还是今年的案首,黄狱卒显得很激动,“谭老爷,案首,你是案首呢。”

  县令大人和山长抢着要请他吃饭,为此吵起来了呢。

  谭振兴回过神,不由得惊呼,“父亲,你是案首。”天知道他多害怕父亲考不好萎靡不振,就说客栈里的那些少年们,考前满面油光神采奕奕,考完神色疲惫焦虑不振,和谭盛礼的情况一模一样。

  好怕谭盛礼没考好。

  “父亲...”谭振业心里五味杂陈,不高兴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愧疚,若不是他,父亲犯不着参加县试的。

  谭盛礼平静地嗯了声,圈出文章用词累赘的地方,给他讲文章的开篇立意,处变不惊甚是从容,黄狱卒心生敬畏,清了清喉咙,放低了声音,“谭老爷,你和振兴少爷都过了,你是案首,振兴少爷第四。”

  桐梓县几十年来,头回出现父子同场考得这么好的情况。

  山长大人说了,谭盛礼他们能过府试的话,破格收他们入县学,谭家后人,真心走科举的话很容易的。

  “父亲,你是案首,我...”谭振兴重复黄狱卒的话,待回味过来他得了第四,满脸震惊,“你说什么,我...我得了第四?你不会老眼昏花了吧?”

  黄狱卒:“......”

  “振兴少爷,你真会说笑,我不到五十呢。”比谭老爷大不了多少,怎么可能老眼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