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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2 / 2)


  又来了, 他闭了闭眼。瑶姬她难道不知道, 我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只是感动她自己吗?她如此罔顾她自己的情绪,不过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他, 不在乎他的刻薄对她的伤害。

  “我昨日那样说你,你是否伤心难过?”穆王抬起头来, 突的问了一句。

  瑶姬略显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你伤心难过, 为何今日还来寻我?”他追问道。

  瑶姬动了动嘴唇, 道:“我想再试一试, 给我们两个一个机会。”

  穆王笑了一声, 是那种带了些轻蔑的笑法,瑶姬被激怒了,又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怒气, 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看,其实你还是觉得自己很伤心很委屈,但是为了你的心上人,你便按捺下这些, 委曲求全来找我。便是我让你难堪了,你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原谅我。你做这些,不过都是因为你心里那个人,而那不是我。我自问是没有什么本事让你这般低声下气的。”

  瑶姬眉头一凝,眼睫颤了颤,抬起眼眸道:“不会一次又一次,就这一次。你放心,我也不是那般没脸没皮。我想着,你以后总会明白我现在的苦心的。但是,听你这意思,很可能我们也没有什么以后了。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遗憾,故而想再努力一次。不过若你实在厌我,我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便这样罢。”

  说罢,便定定看着他。

  他哪怕流落出一丝心悦于她的破绽来,哪怕便是有一瞬间的迟疑不舍,瑶姬也必愿意为之一搏。但穆王表现得像个刀枪不入的战士,她便也后继乏力了。

  瑶姬敛眉行礼,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王看着她走远的身影,身体略微晃了晃,便觉天旋地转,人已昏过去了。

  瑶姬走了不过一会儿,便又被小涟请了回去。

  说是穆王夜里练枪法太过勤勉,白日又忙于军务,累得狠了,人已晕倒,需军医去看看。

  小涟一个历了天劫得了道的龙女,如今在穆王身边当一个侍女,也不过是前次瑶姬走之时临时叫她遮掩一二,她便一直守诺,遮掩到了如今。

  瑶姬想起上回两人月下共饮,略叙了旧,她那时问她,何以一直未走,她记得她是要去游沧海的。她回,她还记得那时候她辞了神位,瑶姬成全了她,也因此与她许下一约,将来让她做一件事,以回报巫山神女当时的成全之恩。侍女身份低微,却能便宜行事,也利于保护将军。当初既答应了神女要替她做一件事,自当尽心尽力,有始有终。神女既未归,便不算完成任务。

  巫山神女想着,小小龙女尚有这等守诺的觉悟,她一个神女,也不至于半途而废。她毕竟担着军医之责,巫咸不在营中,她自该担待一些。便同另外两位当值的医师一并去了。

  走的时候还威风凛凛一个将军,如今躺下来看,也不过是普通凡夫。

  瑶姬走过去,见他躺着眉头亦凝着,算了下时间,问道:“我一走将军便晕过去了?”

  小涟谨慎道:“我去为将军安排午食,回来的时候发现将军昏倒在地。”

  瑶姬心中有数,对一旁的医师道:“两位请吧。”

  两位医师上前,各都望闻问切了一番,便说只是心中忧烦,积劳成疾,好好休息便没事,说罢又看瑶姬。巫咸平时亦十分看中瑶姬的意见,他如今不在,其他医师更是怕担全责,故而便都请她拿主意。

  瑶姬上前去看,也看不出别的什么,便同两位医师做出了一样的判断。两位医师谨慎起见,依例开了凝神静气固本培元的方子,着小涟稍后煎煮给将军服下。

  三军统帅昏倒了可是大事,贻误军机不说,还会影响将士士气,各营都还瞒着,小涟也是去偷偷找的瑶姬。

  瑶姬想了想,道:“将军若到晚上还不醒,你便去请弓|弩营姬校尉,告知她此事,让她看着办。”

  女妭如今的身份乃是弓|弩营校尉,平时又得穆王看中,对其他军官来说,她是说得上话的人物。瑶姬属于人微言轻那一类,且也不便出面,便想了这从权之法。

  到了晚间,穆王还是未醒,龙女无法,只得去找女妭。

  女妭去看了穆王,又听说是瑶姬看着医师们开的方子,便觉应是无错。便安抚龙女,叫她再等等,又叫穆王亲卫暗自戒备。她采用的是外松内紧的法子,对外让穆王身边之人一切照旧,对内却是枕戈待旦,丝毫不可松懈。

  谁也不能保证偌大的军营中没有心怀不轨之徒,大将军倒下了,再谨慎都不为过。

  果真,下半夜,营中各处都燃了火把,外头声音嘈杂起来,间或有甲胄摩擦之声传来,瑶姬想着今夜或许不太平。如她所料,她不过稍稍坐起等了片刻,便有人明火执仗闯入她营中。

  托巫咸的福,她也可睡独立的营帐,巫咸把他的营帐让了出来,他平时都是跟巫族人挤一起的。

  “瑶姬姑娘,这方子可是你首肯用的?”来人是位副将,曾是一方豪强,后投奔了穆王,得了个杂号将军当。

  瑶姬点了点头,那人便道:“大将军用了这方子至今未醒,还请姑娘与我们走一趟!”

  巫山神女权衡利弊,觉得自己手无寸铁不是对手,只多问了一句:“不知是去何处?还请将军告知。”

  那人硬邦邦道:“你到了便知。”不肯再多说一句。

  形势比人强,瑶姬便被半胁迫着带到了专门关军中犯事之人的大营之中。如今军中有些乱,这大营里头一个人也没有,外面也没看守的士兵。那将军应还要去忙他的大事,只留下两人守住门口,他自家又带了其余人马赶去别处了。

  此营哪都不好,但胜在清静。瑶姬坐下,开始想今日之事。

  莫非穆王故意闹这一出,是准备整饬三军?

  战争除了战场上的将士拼杀,除了整个三军的联合协作,还涉及更加宽广的区域。人心、兵力、谋略、物资甚至天气,每一样都至关重要,足以左右全局之势。

  她想了会儿,没什么结果,便拿出埙来,开始吹埙,调整心境。

  还是吹那哀乐,今夜总是要死人的,她无能为力,便吹一曲,也算提前哀悼了。

  “大半夜的谁又在吹这死人曲子,给谁号丧呢!”一曲还未了,又有人撩了帘子气冲冲而来。

  来人瑶姬有印象,便是曾因伤兵营闹事而被责罚受过三十鞭的管事校尉。

  瑶姬看清他脸上神色,放下了手中木埙。那不是被打搅之后的恼怒,是故意来找她的。那眼中有恨意、贪婪,更多的是掠夺和觊觎。

  “臭婊|子装模作样,害老子被罚!平日里搔首弄姿,不知勾引了多少野汉子,老子今天就来好好教教你怎么做女人!”说罢便要来拉扯。

  然而他却连瑶姬的衣衫都摸不着边,乾坤盾化作无形气墙,把瑶姬护在中间。瑶姬见了,明白过来这是刑天把法器留给了她防身。

  “你……你是什么人!”那人靠近不了瑶姬一步,骇得脸色发白,忙向外逃,外头值守之人早被他所杀,他见了脚下尸体,心中忽而一惊,便如丧家之犬不知该逃向何方,望过去各营都乱糟糟,才跑了十几步,身后便有利箭穿胸而过。

  转过身来,却见远处有白袍将军引弓而立,面目神情实在看不真切。

  箭伤太深,流了一地血,他眼前模糊起来,片刻便委顿在地,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